近日裏，北辰總覺得洛雪平靜得出乎他的意料。

他本以為她會沈淪好些日子的，但偏偏從隔日起，她臉上就看不出任何郁郁寡歡的神色了。

清晨她照常會跟著北辰出門，甚至愈發認真了些，北辰想勸她多休息幾日，她執拗地不肯。白天，她一如既往地跟在北辰身邊，時而關註帕拉域的新政推進情況，時而就單純地練練字描描丹青，溫婉如大家閨秀。

她會自覺地按時就餐，不要他哄著餵，甚至還會親自給他沏茶做點心。

夜裏，她總是按時熄燈，不哭不鬧，乖巧地摟著他的脖子入睡。

但北辰總覺得少了點什麽，她沒以前那麽活潑外向了，不再淘氣頑皮，不再跟他撒嬌玩鬧，好像一夜之間變得成熟內斂了，甚至更加賢惠體貼。

她依然會對他笑，但每次笑意都不達眼底。

洛雪吩咐工匠定制了一個錦盒，把小沐寧的那顆星辰之石裝在了裏面，收藏起來了。

北辰知道，她只是表現得若無其事，實則內心有解不開的結。

兩個人看似形影不離，恩愛如常，但洛雪這與他相敬如賓的姿態，北辰總覺得莫名的疏離。

他一個連續一個多月跟她沒有過任何親熱之舉了，連個吻都是淺嘗輒止的。

“洛洛，你是不是不開心？”北辰終於忍不住直言戳穿了她。

“哪有。”洛雪湊過來，在他的側臉淺淺地“啵”了一口，即刻錯開了話題，“北辰，你幫我看下這個方案好不好。”

“洛洛。”北辰推開了她的手，知道她有意在逃避，抓住她的手腕，將她帶入懷中，捏著她的臉蛋用教訓她的口吻正色道，“不許看這些了。”

“那我去給你泡茶，今天想喝什麽茶？”

“也不許去。”

洛雪索性垂眸，不吭聲了。

“本君今晚帶你去凡間玩好不好？”

“君上都多大的人了，還玩…”洛雪想都沒想就拒絕了。

按她以前的性子，定然是興高采烈的，會挽著他的手臂問東問西，暢想著一堆可以做的事情才是。

“嘖，這是在嫌棄本君老？明明洛洛你的初生好像比本君還要更早一些？”

“那就更該穩重些了不是？”

“無論你什麽年紀，在本君這，永遠都只要做個開心的小丫頭就好了。”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，深藍色的眼眸裏映出她的影子，篤定地凝視著她，“洛洛，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，如果說一個女人變得越來越成熟懂事，就證明她背後沒有一個可以值得依靠的男人，可以讓她永遠天真永遠長不大。”

“如果你是在責怪本君沒有照顧好你的話…”

不等他說完，洛雪就捂住了他的嘴。

“北辰，我沒有這個意思。”

“那洛洛，有什麽想不開的都告訴本君好不好？”他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，很是懷念她賴在自己懷裏撒嬌的模樣，“說好的，什麽時候事情都要一起面對的呢？”

“知道啦…”洛雪圈住他的腰身，靠在了他的懷裏。

明明她已經表現得很努力，可是他好像依舊能看穿自己的內心。

“那今晚本君帶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？在這宮裏悶久了，有些無趣。”

“好，都聽你的。”

晚間的集市絲毫不輸白日，甚至更加熱鬧非凡。

沿街的幾個小販正熱情地叫賣著，眼尖的一眼就看出洛雪和北辰的打扮非凡，趕緊招呼起來。

“姑娘，買兩個面人帶回去玩玩吧？想要什麽樣的都有，現捏都可以。”

洛雪聞聲，側頭看了一眼北辰。

他牽過她的手上前，對著攤主問道：“老板，什麽樣的都可以？能捏一個她這樣的嗎？”

老板樂呵呵地，毫不含糊地答應了：“好嘞，沒問題。”

“那你可得上點心，要是把我夫人捏醜了，可是賺不到錢的。”

“公子您稍等，我保證和您夫人一樣美若天仙。”

天仙？呵，他的洛洛本來就是神女。

老板的動作很麻利，手藝嫻熟，洛雪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，暗自讚嘆著，果真是高手在民間啊，凡間沒有魔法，竟然也會有如此堪比魔法的手藝。

“北辰，你捏一個我回去做什麽？”

“放著看唄。”

洛雪扁了扁嘴，斜睨了他一眼，毫不留情地奚落了他一句：“我這麽個大活人在這，你不看我看它啊？”

“唔，也是，不過老板說了，可以帶回去玩啊。”北辰沖她挑了挑眉，調侃了她一句，“你給玩麽？”

總覺得這話怪怪的。

“呀，北辰你個不正經的。”她沒好氣地推搡了他一把。

北辰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，剛剛那下，是真的笑了。

老板已經捏完了整體輪廓，正專心致志地拿小刀雕刻著臉部的細節，時不時地瞄一眼洛雪精致的五官，恰巧看到了北辰與她打情罵俏的一幕。

“沒想到夫人這麽年輕，我剛還以為姑娘尚未成年呢，看兩位這是新婚燕爾出來游玩的嗎？”

洛雪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，疑惑地跟北辰對視了一眼，她看起來有這麽小麽？除了身材是嬌小了些，臉應該還好吧？

新婚燕爾…百年前那次下凡，客棧的老板也這麽形容他們兩的。

“老板，你到底哪裏看出來我們是新婚了，很多年前我來你們這玩的時候，也有人這麽說我。”洛雪忍不住問了一聲。

很多年前，她差點就脫口而出一百多年前了，至於她的年齡，都已經上萬歲了，這怕不是要把老板嚇一跳。

“啊？”老板顯然感到了意外，他竟然看走眼了？可是剛剛她和他那般小情侶的模樣，分明就沒有多年夫妻的感覺，“抱歉抱歉，大概夫人和公子恩愛有加，我才看走眼了。”

北辰輕笑著撥弄著她纖細的十指，看著她的眼神，溫柔得猶如一池春水。

老板看了他兩一眼，小聲嘀咕了一句：“還不是你們表現得太像新婚了。”

北辰聽見了他的嘀咕聲，暗想著，無論千年萬年甚至更遙遠，他對她的感情都只增不減。

約莫一刻鐘，洛雪的面人就大功告成了，竟然栩栩如生。

洛雪接過一看，嘴角咧開一絲稚氣的笑容，北辰看她笑了，頓時歡心不已，看來今晚帶她出來是帶對了。

“老板，給我夫君也捏一個吧？”

“好的好的，夫人您稍等，包您滿意。”

“怎麽？”北辰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，嘴角微微上揚，“你也想帶一個回去玩啊？”

他著重在“玩”字上作了停頓，別有意味。

“幹嘛，不給麽？”

北辰俯身，貼著她的耳朵輕語了一句道：“想玩的話，直接玩本君不就好了？”

“討厭！”洛雪捶了一把他的肩頭，嬌嗔了一句。

“呵。”好久沒見她這副小女人的情態了，久違的甜味，甚是想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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